從鎮子到溫泉山莊的路程並不遠，乘坐馬車兩刻鐘左右便能抵達。

一路上，馬車走在前方，牧錦風與席遠騎馬跟在後頭，一路無話。

相較於楊晴坐在馬車內，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恣意松快，馬車外的席遠則是小心謹慎，生怕行差步錯招惹了身邊的大佛。

不是他為人膽怯，實在是對方氣勢太強，加之他動了不該動的心思本就心虛，是以男子每每看來，他都會覺得那雙眼睛充滿了警告意味。

很快，馬車在山莊前停下，楊晴在茶語的攙扶下行下馬車，放眼看向不遠處繚繞的煙霧，眸中溢出絲絲笑意：“這兒的溫泉好大啊！”

離了百丈遠都能看到煙氣，足見其規模驚人。

“還行。”牧錦風淡淡應了聲，就見女子瞬息斂起笑容。

他眉頭一擰，只覺一口氣堵在心口。

叫他沒想到的是，這樣的情況僅僅只是開端。

從山莊外通往溫泉的一百五十丈距離裏，只要他一看向她，無論當時她笑得再絢爛，一定會瞬息斂起笑容，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的承諾——不對著他笑。

“小姐，牧二爺怎老盯著您瞧啊？”茶語是個軟性子的，可這一路下來，她也叫那不時投來的目光憋出了脾氣。

“許是防著我吧！”楊晴聳聳肩，不以為意道：“畢竟他是錦風的二堂叔，我又與錦風多年未見，他會有所提防也是人之常情。”

她語氣淡淡，似全然不將此事放在眼裏，卻激起了兩個小丫鬟的脾氣。

在茶語茶悅眼裏看來，她們家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，善良，通透，豁達，忠貞，就這樣還叫人懷疑，防賊似的防著，簡直欺人太甚。

“咯吱！”茶悅按響手指指節，壓低聲音同茶語道：“找個機會讓人給他下藥，套了麻袋揍一頓！”

敢懷疑她們小姐，給她們小姐心裏添堵，那就別怪她心狠手辣。

“恩！”茶語點頭，眼神無比堅定：“一會我讓柏椿和柏樺幫忙。”

“不行！”茶悅拉住茶語的胳膊，敏銳道：“我看柏椿柏樺對他的態度頗為尊敬，連小姐被摔下馬一事都未計較，由此看來，這位牧二爺在邊塞，至少也是姑爺的左膀右臂，柏椿柏樺幹不出動手的事來。”

“那可怎麽辦？”茶語蹙眉，神情多了幾分猶豫。

沒有柏椿柏樺幫忙，僅憑她們二人之力怕是下不了手啊！

“這樣，一會泡溫泉時我在小姐身邊侍候著，你去縹緲樓買藥，等他失了內力我們就動手。”茶悅摩拳擦掌，咬牙切齒道：“我就不信了，以我兩練這幾年的把式會對付不了一個沒了內功的人。”

“恩！”茶語重重點頭，心中已然捉摸起一會該買怎樣的藥，用怎樣的計量。

楊晴離二人近，奈何不會武功，根本聽不見兩小丫鬟嘰裏咕嚕地商量著什麽，牧錦風雖然功夫高強，奈何距離遠，心思又不在兩小丫頭身上，自然也不知二人打了什麽盤算。

很快，一行人到了位於山莊後的溫泉。

整座山上一共有三個泉眼，最好的泉眼在最遠處，位置較為偏僻，與另外兩個泉眼隔絕開來。

餘下兩個溫泉相連相通，中間只用一塊布簾隔著。

“我讓人帶楊小姐去上面，我與牧將軍在下面，不知二位意下如何？”席遠出聲征求二人意見。

牧錦風正欲點頭，就聽得身邊人道：“二叔是長輩，自然要用上面的溫泉。”

聞言，牧錦風眸色一沈，不容置喙道：“你用上面的。”

言罷，他鉆入月洞門向左行去。

“楊小姐還是用上面的吧。”席遠溫和言罷，擡手招來貼身小廝，讓小廝將人往山上帶去。

楊晴也不推辭，眸光深深地看了眼擋在溫泉外的月洞門，隨後拔腿離去。

走到半途，茶語雙手捂腹，視線往下不敢去看自家小姐的眼睛：“哎呀，我肚子好疼。”

“沒事吧？”楊晴扶住小丫鬟的胳膊，眸中是難掩的關切：“可是吃壞肚子了？”

“奴婢……奴婢想……”茶語支支吾吾半天，忽然就不知當說些什麽。

“就屬你懶人屎尿多！”茶悅及時出聲幫腔，隨後沖自家小姐道：“茶語她想如廁。”

“去吧！”楊晴擺擺手，轉身繼續朝山上行去。

拾階十級，鉆入月洞門，入目是一足有丈餘寬，兩丈來長的溫泉，水面上氤氳著薄薄霧氣，水中是大片的桃李花瓣，風一吹，香氣襲來，讓人辨不清這香氣是枝頭花香，還是湖中水香。

楊晴深吸一口氣，唇角不自覺地高高翹起：“好香啊！”

“楊小姐喜歡就好，小的告退。”小廝頷首，小步退了下去。

待人離去，茶悅小步上前，動作輕柔地為自家小姐寬衣。

桃色衣裳褪下，白嫩纖細的雙腿沒入水中，楊晴緩緩坐下，舒服地瞇起眼睛。

“呼！”她喉中溢出一聲滿足的喟嘆，掬起一捧水向上拋去。

溫泉水裹挾著桃李花瓣落在面上，帶來淡淡花香，讓人置身於江南春日的煙雨蒙蒙中。

就在楊晴為香氣所迷，身心放松之際，身後傳來“哎呀”一聲低呼。

她緊張地轉過身去，就見茶悅捂著肚子，表情有些難看：“小姐，奴婢，奴婢……”

“你若是不舒服便先下去吧。”楊晴言罷，不待小丫鬟退下，又補充道：“一會別急著上來，山莊內留人侍候著，記得找他們討杯水暖暖胃。”

聞言，茶悅心口一暖，捂著肚子跑了出去。

腳踩在下山的階梯上，她攥緊拳頭，越發堅定了痛揍“牧二爺”的決心。

為她們小姐報仇，成敗在此一舉，不，應當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。

這邊茶悅磨刀霍霍，卻不知她瞞過了自家小姐的眼睛，卻沒能瞞過躲在暗處的柏樺的眼睛。

“這兩個小丫頭今天不大對勁！”柏樺沖柏椿遞了個眼色，示意柏椿在溫泉外守著，保護夫人安全，自己則施展輕功悄無聲息地跟上茶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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